点点点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下一期还是AC

 

[三日婶]你可长点心吧

一个三日婶,也就是女审神者,

第二人称,注意避雷。

随便批评,婶脸皮非常厚。

(先前放了半章,被朋友指出不懂lofter结构,令人阅读不便,造成麻烦实在不好意思。这是写完后重发的完整版。谢谢在半章上点热度和推荐的各位。)


round 1


201x年x月x日,晚饭后,你挂上vpn打开页游刀剑乱舞。你是这无须动脑的游戏里数量庞大的咸鱼婶中普通一员。

照例把三日月宗近调到近侍位戳戳戳听完近侍语音老三句,你歪在老板椅上,嚼着鱿鱼干,打来官方新开辟的地图7-1。身为一个外国婶,你对日本历史一无所知,对这地图的历史背景毫不关心,你只知道boss点送极化道具一个。

“啧啧,极化短刀们重伤后纷纷脱衣露到乳首耶,好想快点看三日月的乳首啊!”光是想象,你握鼠标的手已激动地打颤。

是的,你是一个三日月痴汉。


一番苦战撑到boss前一点,你的满级四花五花太刀队纷纷中伤重伤。

大叫着“三日月心肝啊,你怎么就中伤了!”你心里却在鸡贼地计算着这么多太刀维修需要的资源和加速札。

计算完毕――

“芝村飞妈!”你捂住心口,张嘴大骂早已辞职的前监修。“我们穷鬼咸鱼婶怎么修得起!运营去死!”

“哈哈哈,可真是呢。”男声在你背后响起。

“#%@―*”赞同声鼓励了你,你激昂地飙出一段此处不宜显示的国骂,随后心头一凛。


24岁无男友无亲属,你长期独居,家中怎会出现男性声音。


这个闯入独居单身女性家中,还堂皇开口的男人是谁,小偷,抢劫犯还是――杀手?

你迅速否定最后的猜测,你这种小公司办公室混口饭吃的小文员连挡人财路被杀的价值都没有嘛。

那么无非是前两种――

“大爷饶命,银行卡藏在床垫下面密码是xxxxxx,钱包在饭桌上还有二百块现金!”你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扑到地板上,跪成一团。

“喔呀?”

四目相对,你从对方震惊的蓝眸中看到了更加震惊的自己。

“三日月宗近?”

“你看见了?”


“废话,你躲都不躲我当然看得见!”装作只是脚滑跌在地上,你若无其事地爬起来,向身着三日月宗近cosplay服的美貌青年甩去大白眼。

不管他是谁,反正没有穿着繁复的cos服行窃抢劫的道理。你十分安心。

“谁雇的你?小毛,珠仔还是球球?”

你数着自己为数不多的损友们。

你的生日将近,亏她们想出来雇个美男扮成三日月到你家。

“够意思啊,你长这么好看,出台,啊呸,接这种给人惊喜的任务价码很高吧。啧,深情厚谊,只能雇个木村拓哉还她了。”

青年没有回答。

你看到他唇畔漾开的笑意,霎那间,双眼吃冰淇淋,春风扑面,心脏骤停。不好,美色要误人,昏厥前一秒,你及时稳住脚跟,听见他的声音。

“哈哈哈哈,这可真是surprise,主上竟看见了呢。”

太敬业了,虽然换成了中文,这把声音,简直是鸟海浩辅本人,这抑扬顿挫,与游戏里一模一样。这才是coser的职业素质。

你感佩着,贪婪地扫射他精致的脸,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暂时“属于”你。

注意力停留在蓝眸间那对新月。

“好自然,这是哪家出的美瞳?”定制三日月宗近美瞳你买过,僵硬诡异,戴起来吓到路人纷纷拨打120。青年眼中这轮,却是浮在清透的蓝色瞳孔间,若隐若现,真正是高天上缥缈的三日月。

反正是朋友雇来哄你开心的男人。秉持这想法,你抛却羞涩,扒上青年的脸仔细瞅他眼球。

“哈哈哈哈,以skinskip来说,这可是相当亲密呢。”

“行了行了,别念近侍台词了。人物塑造不错,我感受到了,五星好评。”你拍开青年伸来的手:“让本主上好好看看你的美瞳。”

“完美,毫无人工痕迹,太高级了,刀剑真人剧里也没这么厉害的美瞳啊。”

你咂舌,惊叹,赞美并疑惑这美瞳怎么做到连边缘都看不到的隐形。


突然间,一束光照亮你僵化的大脑,你松开紧紧扒着青年眼皮的咸猪手,飞快向后退却。

后腰撞上桌棱生疼生疼,一度被美色迷昏的大脑愈加清醒。

“你,你那不是美瞳,是天然的!”

你崩溃地向玄关看去,你怎么就色欲熏心地忘记了,玄关那上个世纪购买的防盗门开关都会发出剧烈声响,为此邻居还投诉过好多次。

此人无声无息出现,定然不是拿朋友们的备用钥匙从门进来的。


青年依然眉目含笑,修长手指若有若无地搭在剑柄。

“你,你是本尊?真品?”

网络上穿越修仙奇幻小说你看得多了,万万没想到,游戏人物跨越次元壁这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惊惧之外,更有一层惊喜,你,一个平庸普通人,竟被命运选择,俨然是某奇幻传说主角了。

“嘛,此身应称真打吧。”外形酷似等身版三日月宗近八分手办的青年颔首,“明白过来了?”

“明白了。”你决心接受这命运。


“喝茶吗?明前龙井,跟你们日本抹茶不一样,要不要试试?”你端出茶具,试图款待这从天而降的尊贵人儿。三日月却像是见得多了,中国茶道那套做得比你还流畅。

你目不转睛不肯放过他的一个动作,生怕一个闭眼,这谪仙般的美人便会消失有如朝露。

“你们真的存在啊。”你长长叹息,却有了更大胆的猜测,“莫不是连保护正统历史这事都是真的?”

三日月眉尖微微蹙起,以袖掩嘴呵呵地笑:“真是敏锐的小姑娘呢。”

有阴谋。你注意到他没有喊你主上,腹诽着,以为他要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糊弄你了。

“是真的。”三日月却从从容容地承认了。


你可不是什么16岁小高中生,身为社会人,脑袋里门门清。真身在此,便不再有游戏玩家对角色的绝对控制。起初那声主上,如今的小姑娘,你注意着每个字,猜度着他的想法。 

“含糊其辞,小姑娘只会胡思乱想更多。”三日月看向你的身后,像是向你解释自身想法。这份诚恳使你稍加安心。

跟刀剑同人里心思深重的老爷爷完全不同嘛,你如是想,不愧是婶最最最爱的三日月。你忘记了自己曾看资源比他更重的势利,一心感动于自己的爱,奉上家中珍藏各类零食小吃。


三日月同你讲述22xx年的时之政府为战胜历史修正主义者,巧施妙法,利用游戏从这个时空里调集玩家操控刀剑男士维护历史。

听起来像个没有经过认真构思满身漏洞的未来幻想文。

你甩着手说自己可没有灵力时,三日月掰开一块凤梨酥塞进你嘴里。被舌尖蜜馅的甜收买,你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眉开眼笑。

“政府需要的,是各位审神者身为人类的时间和精力。”

“哈哈哈哈哈,听起来好像反派的台词啦!”你坏心眼地取笑,被未及吞下的残渣呛到气管急促地咳起来。

一只手在你的背上轻拍。

及你气息稍稳,三日月递上茶水供你漱口,像个真正贴心的近侍。


孤身多年的你,突然遇上这份来自异性的温柔,不争气地瑟缩了。

“我说啊,往过去投放游戏,不也会改变历史吗?”羞愧于自己纯情女子高中生般的表现,你虚张声势地叉腰,摆出理论派的激辩架势,“你看,萤丸重锻了,曾以为烧失的烛光忠也因为游戏大红,从烧刀堆里找出来。连失踪多年的今剑都冒出来了。”

你数着那些游戏玩家间的讨论。

本来不过是玩笑。可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就问题大了。时之政府是不是脑残,这个故事是不是充满漏洞?

盯着似是被逼到哑口无言的三日月宗近,你快活地眨眼:“听说过‘政府切开都是黑’这说法吗?”

你得意地指着他,还要大放厥词,三日月又笑开了。

这个过分好看的刀人笑起来比不会动的游戏立绘倾国倾城多了,杀伤力max。更何况,他还伸出修长的指,轻触你高高翘起的食指尖,再用磁性的声音安抚你:“好啦好啦,小姑娘不要激动。”

你怔住,连思考能力都停滞。

你安静看着三日月止住笑意颇为严肃地同你解释了历史存在的不确定性和模糊地带,游戏带来的改变乃是经过精确计算不会影响到关键史实的安全改变。


这一切解释俨然已不重要,感受着包覆手指的热度,你突然想哭想笑想大喊,这一刻起,不再是寄托多余情感的数据程序,你触摸着的是活生生的温柔的三日月宗近啊。


更何况,他还是为保护你而来,怎能不让人春心大动。


一部分察觉到问题的历史修正主义者,前来这个时空试图斩杀各位玩家。刀剑男士们不得不分出手来保护玩家们。

不是小偷不是抢劫犯不是杀手,而是骑士呢。

你神思昏聩地吞了吞口水。


“在这个时空,修正主义者也好,刀剑男士也好,都不会为常人所见。突然被你看到还真是吓了一跳。”模仿着那位吓人专业户的语气,三日月宗近任你紧紧握住他的手吃豆腐。

是爱,一定是爱发电,让你看到了自己的本命。这是一个厨的自我修养。

拯救世界的责任感与愈发旺盛的爱意交织,你激动非常:“我今后一定不再咸鱼,勤快打游戏,好好做婶,争取消灭更多反派!”

“是历史修正主义者。”

你没有理会他固执的纠正,眼泪都快落下来,不再小气巴拉地心疼资源,抄起鼠标就咔嗒咔嗒地手入起来,“我,我这就给你们装满盾兵,争取早日通关7-1。”

“哈哈,不必着急。”三日月轻拍你脑袋的动作温柔似水,你简直要溶化其中,“离极化老人家还有些时日呢。”


你的脸就这么绿了。


“想看乳首,听见了哦。”

“飞妈,去死,#%@―*也听见了哦。”

弧度温柔的唇一派高贵优雅地重复着你那些必须消音的国骂。你羞愧到想把脑袋扎进地板里。

果然还是同人里那个坏心眼的老爷爷,你怨念地吸着鼻子,转念想这也是一种调戏的情趣,好似情侣喔,不觉又高兴起来。


“三日月。”

“嗯?”

“三日月宗近。”

“嗯。”

“三日月三日月三日月。”

“哈哈哈,在哦。”

你藏在被子下面,偷看着声称要守护你安眠的近侍,把陷入初恋的高中女生做派演了个十成十。


三日月宗近的故事你说信也不信。只是已不想再去思考计较。

管他是真打还是cos技术过高的服务型人才。眼前的他精心编织一个故事,为你造一场梦,也美好得让人心甘情愿被欺骗啊。

你握着梦中情人的手,甜甜入梦。


“哈哈哈,给各位添麻烦了呢。”

已经沉沉睡去的你看不见三日月宗近向着虚空微笑,更看不见他轻盈的身姿渐渐融入夜色成为虚空的一部分。


新鲜的阳光照进未掩的窗,你睁开双眼,惨叫着快要迟到,洗漱更衣,打开吱呀作响的防盗门,在邻居的愤怒中冲进刺目的新一天。


今天,也是和平的一天。



round 2


听到玻璃杯坠地的声音,你循声望去,手持太刀正作出挥斩动作的青年站在你的厨房里,歉意地看着你:“喔呀,被看到了呢。”

“我靠,穿cos服抢劫,表演型人格吧。”你谨慎地退后两步,满脸真诚,“帅哥你这么好看不如顺便劫个色。”

说是这么说,你的手指已经悄悄按在了手机的快速报警上。这只是缓兵之策。

“哈哈,报警就免了吧,我是三日月宗近,前来从历史修正主义者手中保护主上。”收刀入鞘,身着三日月宗近标志性蓝色暗纹狩衣的青年仿佛看穿了你的小动作。

完全是鸟海浩辅说中文的声线,这抢劫犯的cos也太敬业,你分神去吐槽的当口,青年已欺身上前从你口袋里掏走手机。

“哈哈哈,冒犯了。”他熟练地按掉尚未拨出的号码,躬身靠近你,“看,并不是隐形眼镜哦。”

你的注意力被他过于夺目的笑容所引诱,楞了一会,才依言看向他的瞳孔。

深蓝色夜空中一轮若隐若现的三日月。


颇费了一番唇舌,你终于相信这个三日月就是那个三日月就是你每天捧着手机花痴的那张立绘的真人版。

“天啦,你比1/8手办还好看。啊,不好意思,真人在前,讲手办有点抱歉啊。我看看,那个手办放在――”

“嗯,应该是在和屋展示柜里吧。”

也未免太熟悉了。

从刚刚起你就想吐槽,这个三日月宗近对你家的一杯一碗家具摆放装饰品位置都太过了解。

“哈哈哈,您没看见的时候,我也在注视着您啊。”

啧,太会撩妹了。

你捂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脏,在酷热夏日感受到了春风的温柔。


一番解释,你了解到自己的小命被历史修正主义者盯上了。

“你们就一直沉默地保护着千千万万个审神者,啊不,游戏玩家?”

青年微笑着转开眼睛,似乎低声说了句也没有那么多之类的。你没有注意,只沉浸在自己逻辑中。

“好虐的设定啊。单方面的注视,单方面的守护。”你真诚地感到了歉意,“虽然我们玩家也有花痴你们啦,还是不一样吧。”

你压低声音模仿着男人:“为什么要看着那些纸片呢,明明我本刀就在身后啊。”

三日月宗近好看地笑起来,还为你拙劣的演技鼓掌。你的魂儿都快飞上天。

“幸好我看见了你。”你握住他的双手,又觉得这豆腐吃得太生硬,快速松开,“至少不让你单方面的注视,我好高兴。”

三日月终于露出沉稳与微笑以外的表情,微微诧异地看着你。

你嘿嘿讪笑:“我们这种偶像宅二次元狗,最懂单方面注视的心情啦。反正,反正我会记着你,喜欢你的。啊,我并不是说,你对要保护的对象我心存爱意啦。我,嗯,反正不辜负你的注视吧,哈哈哈哈。”

“那就拜托主上了。”三日月笑眯眯地掰开凤梨酥,把蛋黄多的那一半放入自己口中。你嚼着那只有蜜馅的一半,疑心这老人家知道你爱吃蛋黄故意使坏。


“哎,咱们来演演近侍语音呗。”

虽说你已决心从今天起好好肝刀,争取多干掉几个反派――三日月非要强调那是历史修正主义者――但开着空调的清凉夏日午后,美貌无双的真人三日月又坐在身边,专心肝刀未免太暴殄天物。

于是,三日月应邀陪你玩了会“到我身边来。”接着你狗腿地凑过去的近侍主上游戏。简直不要太好脾气,谁说三日月宗近高天之月不近人情,这些同人作者啊,都是too young,too simple了。


陷入恋爱的人容易变成智障。拿着个包着白布的鼓槌装模作样地在三日月身上轻轻拍打,你由衷认为自己现在就是这么个状况。


“不好意思,我不会做饭,狗粮似的你随便吃吃啊。”三日月他老人家说不想吃外卖,你只好拼尽全力煮了两碗内容丰富的方便面。三日月倒是不挑剔,对你方便面里放老干妈的做法甚为满意的样子。

你大感欣慰。吃饱喝足,在真人三日月的注视下,颇有些尴尬地打了会刀剑页游。

这个三日月,就是游戏里那个三日月,不过是你没在打游戏时闲置的那个时空的三日月,理解了这绕口令似的真相,当面打游戏,未免太像羞耻play。

你悄悄跳过lv99的三日月,选择了lv98的髭切编入一队,三日月大约是看到了,并未说什么。

“你喜欢哪个景,咱们买一个?”打完地图,你把游戏里的他调回近侍位,又讨好地瞧着现实里的他。

三日月毫不掩饰兴趣缺缺,不过你刚一露出点失望的苗头,他就打起精神挑选了一个,还有感而发地讲述了一番当年平安京的趣事轶闻。

瞧这体贴,谁说三日月对主人冷漠。

不过,大概每家的三日月都不一样吧。你心里有些得意,自家这位,显然在同自己往恋爱的大路上飞奔嘛。


刚过十点,三日月就催你去睡,美其名曰健康作息。你用明天周日不上班哀求也没用。美貌的近侍异常坚决。你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爪子不安分地抓着三日月的手,在他手心画着圈。

微硬的薄茧,是握剑的手。

“赶明给你买个去角质的手膜。”你许诺道。

三日月的笑容一瞬间有些怪,“睡吧。”他笑盈盈地低头看掌心。


半夜醒来,你感到口渴,摸黑去厨房倒水喝。室内一片寂静,三日月大概是回他的时代去了。

屋角似有风吹过,借着窗口一点清冷月光,你看见一点点衣角的样子,不仔细看会以为是什么的影子。

“三日月你躲什么啦?”你按下开关,突然的光芒令你和对面的人一起受不住地捂住眼睛,你就此错过了三日月惊诧的表情。

“哈哈,偷吃被发现了。”三日月亮了亮手里的老干妈,声音坦然。

你掂了掂茶壶,没水了。

接上满满的水,你蹲在燃气灶边等候。

翻滚的水声充塞你的双耳。在你未听到之处,三日月向着虚空低语。


“看来是失效了呢。”


“玩脱了吧。”虚空中,你听不见的声音嘲讽着。



round  3


“xx还是单身吧?”

公司里,已婚的同事们聊着家长里短,冷不丁把话题转向你。

“24也不小了,赶紧谈个吧。”

“xx就是太挑了。”

“这我就得说句公道话了,她还是个小孩子,就喜欢那些卡通人物,什么佐助西索的。”

“那不只是玩儿嘛,哪能光顾着玩。我有个条件还不错的朋友,要不要见个面试试?”


你讪讪陪笑,随便应和几句,转眼去看窗外那片天空,眉开眼笑。

提议给你介绍男友的同事顺着你的目光,只见三两只小麻雀在五线谱似的高压线上欢快跳跃。

“哎呦,我们xx真是天真活泼的小孩子哦。”

“你这就是年纪大了思想僵化,现在就流行xx这种小孩子似的姑娘,可爱,招人疼。”

你抿了嘴只是笑。


不同于独处时的嬉笑怒骂,办公室里,你一向乖觉而不出挑,和千千万万个工作时沉稳可靠回家四仰八叉抠脚丫的上班族并无不同。

唯一的不同或许是――

你所望见的窗外,三日月宗近正挥舞着那柄弧度优美的太刀,如同靛蓝的燕子轻捷翻飞在蔚蓝天空。

你见他足尖轻点在高压线,借力腾身的瞬间右手顺势劈砍向下,锋锐的刀锋反射着金色阳光,挥向你眼中的虚空。

这份认真斩空气的气势颇有些好笑的荒谬。简直是与风车作战的唐吉诃德。

你立刻为自己大不敬的联想感到抱歉,偷偷自扇了两个大嘴巴。


当然了,你比谁都要清楚,三日月的每一刀都为保护你而挥。他的剑锋无情切开你看不见的敌刀,将他们彻底破坏挫骨扬灰。

证据便是,结束战斗后那些割破的衣角,渗着血的伤口。

而你,并无灵力的你,对此毫无办法。你只能看他笑眯眯地说着没事,隐没在空气中,再完好无缺地从某处时空归来。


从初遇那天,他在你厨房挥刀被你当作抢劫犯,到如今,你亲眼见证他无数次为你拔刀受伤。这份无能为力的愧疚在你心里一层层沉积,化做对他越来越浓的感情。

试问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男人会为你拼命至此。

又有哪个男人,会比三日月宗近更好看。


所以喽,谈毛恋爱啦!

你可是拥有三日月宗近护卫的女人!


你盘腿坐在床上,咯吱咯吱嚼着鱿鱼干,同刚结束了一场“挥刀个人秀”的三日月宗近交流感想。

“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好,比如我瞧你战斗呢,就像拿着刀翩然起舞。我要是中学语文没忘光,还能给你背段李白赞美公孙大娘舞剑的诗呢。”

三日月宗近轻声纠正:“嗯?是杜工部写的罢。”

他表情未有丝毫变化,显然没有瞧不起你文盲的意思,你却自个儿不好意思起来。

“嘿嘿嘿。”

你挠着脑袋,低头刷起了手机,装作无事发生。

你做完傻事后自己害羞,便突然冷落他的情形,倒是发生过好些次了,三日月宗近大约已习惯,在老板椅上坐下,用你的电脑看起了电视剧。

三日月最近热衷NHK拍摄的大河剧《真田丸》,大约同他的前主们有关。

他对前主宁宁殿下的部分剧情似乎很有些看法,你却始终不敢同他谈论,总是装作不感兴趣,低头玩手机。

仿佛讳谈前女友的现女友。

倒不至于傻兮兮地问爱自己还是爱几百年前的古人,你心里多少藏着点疙瘩。

毕竟嘛,你最近可没少翻书。关于宁宁的评价,无论正负,总逃不出那几句聪慧啦大气啦备受家臣仰慕啦,怎么看都是个了不起的女性。

三日月大概也是这么看她的吧。

同为主上,三日月瞧你是啥样呢?

口口声声喊着你主上,温柔体贴一样不少,主命也几乎不曾违抗――除了你姨妈期还吵着要吃冰淇淋的那次。

可你太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啦!平凡普通,不风雅,偶尔还有些猥琐。

在不得不保护的使命之外,三日月对你是怎么想的呢?

某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感情,害你无法直截发问。你握着手机,茫然地刷,悄咪咪地同百年前的死者较上了劲。


黑影如展翅鹰隼覆盖而下,你抬起眼睛,看见三日月逆光的笑脸。

“主上呦,该休息了。”你看看时间十点整,老实地交出手机。

你看他订好闹钟,把手机放到你够不到的地方。

“哎,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鼓足勇气含含糊糊地问。

“主上是善良的小姑娘呢。”没有丝毫犹豫,他笑得一派轻松,“甚为可爱。”

“是吗?”无可挑剔的回答,说跟没说一个样。狡猾的老人家,明知你想问的不是这个。

你悻悻地哼唧,藏到被子下。突然,你想起点什么,探出脑袋大喊:“不对啊,你之前还骂过我飞妈!”

三日月明显地怔住了。“嗯?”他不置可否,“主上不是爱大叫飞妈吗?学到新词,总是有趣,不免要尝试尝试。”

“不不不!”你可不许他轻易逃过去,“你是真生气了,骂我飞妈来着!”

说着,你精神抖擞地跳将起来,同他计较:“我记得可清楚了,那阵子梅雨嘛,屋子里潮乎乎的,搞得人心情不好,我......”

你的声音越来越小,意识到事情有哪里不对。


你们相遇在今年夏天最炎热的那阵子,对,就是他半夜偷吃老干妈那天。又怎会在梅雨季节见过呢?

你怯怯地望过去,三日月宗近盯着你的眼神炽热,令你无端畏惧。


“然后?”他忽然笑开,优雅无匹甜蜜万端。

“是了,那才是我第一次见你,以为你是喜欢cos的跟踪狂。”

越是回忆,越似是而非,你用力摇着头,“不对,还有一次,你嘲笑我,就因为我当你们平安时代男女互寄的是俳句。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你还劈了我刚买的蛋糕!”

不对,不对,不对,脑袋深处浮出的记忆越来越荒谬,你仿佛与他在各种各样的场景中初遇了无数次,每一次,他被你当作奇怪的coser,又用异于常人的瞳孔说服你信他乃是真打。你还记起你多少次承诺为他买去角质手膜,第二天却当无事发生。于是你便懂得了他那个古怪的笑容。


拼命地想到头痛欲裂,记忆的尽头,你终于找到那个瞬间。

你坐在电脑前打新图7-1,boss点前太刀们纷纷中伤重伤,你心疼地破口大骂,三日月在你身后突然接话。


是了,自那天起,你就像脑中橡皮擦之类影片的女主,无数次与男主相遇又无数次忘记,而故事的另一角,三日月宗近沉默着,安静地接受每一个前事尽忘的你,温柔又耐心地一遍遍向你解释故事的来龙去脉。


你茫然地抬起头。

在三日月宗近莫测的目光中,你快要哭出来了。

“三日月,三日月。”你像无枝可依的小鸟,徒劳地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我这是怎么了,你告诉我啊。”

是病了吗?是不是你终将忘记一切,连同现在的回忆一起。


他盯着你瞧了一会,沉默着。片刻后,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又忽地笑起来:“哈哈哈,莫怕莫怕,小姑娘呦,只是消除记忆而已。”


被历史修正主义者追杀这种事情,落到不过是小姑娘的玩家头上,不免担惊受怕。

“消除记忆,也是为了小姑娘你好呦。”

半夜撞见那次,本是做完消除记忆的工作打算离开。不料记忆消除失效,只得装做偷拿老干妈应付过去。观察了一阵子,发现你已彻底对记忆消除免疫,也只好更着紧地看着你。


如今,你竟恢复所有记忆,更是意料外。


“喔呀,刚刚可真是吓到我了。”三日月宗近以袖掩嘴,“小姑娘敏锐得不得了,又爱胡思乱想,可真是棘手。”


明白过来不是你的毛病是他的责任,你一扫方才的忧郁歉疚,气鼓鼓地叉着腰,想要谴责他对你反复消除记忆的非人道行径,仔细想想又泄了气,好像也算不得大问题嘛。

“都是政府的错。”你最终还是舍不得责骂笑厣如花的近侍,不厚道地将锅推给两百年后的时之政府,“我说什么来着,政府切开,那都是黑啊!”

“哈哈哈。”

“三日月,你也真是忍辱负重。不对不对,你才没有,好几次你骂我嘲我,你对主上这么嚣张,不就仗着第二天我就全忘了吗?狡猾,鸡贼!你这个为老不尊的老人家!”你撸起袖子,想同他大打一场。

是了,当初三日月就连骂你都透着高雅,偶尔夹杂几个从你这里学去的“飞妈”“上天”也丝毫不觉低俗。

可自从你不再失忆,他便从未骂过你,总是笑嘻嘻地喊着主上,将间或的不满藏得好好的。

狡猾非常!明明最初轻飘飘喊你小姑娘,一点都不把你当主上看。那才是真实的他,最近这阵子贴心近侍模样,都是假的!

你在记忆里挖掘着,把相遇以来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摊开来算起总账,最后气得七窍生烟,觉着自己这阵子又感动又内疚乃是上了大当,全都是套路!

“唉,小姑娘就是爱多想。”三日月却像是受了莫大委屈,掩着口委婉抱怨,”老人家只好凡事依你,省得一会生气一会又闹别扭。”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况且,说到底,他待你不错,称得上忠心耿耿,算得上模范近侍。

他又及时提起按时休息的话题,轻声慢语劝你莫要胡闹。

脑袋里莫名多出一大段回忆,又大闹了一通,你倒真是困了。哼哼唧唧了一会,你乖乖地躺下闭上眼睛。

多少次千奇百怪的相遇,唯一不变的,是你握着他的手才肯入睡。你晓得你睡着前他不会走,也晓得他定会护你周全,可爱慕之人的手,不握白不握。

归根结底,你不晓得他怎么看你,爱不爱你,可有件事你十分笃定,你喜欢他,恋慕他,而且,爱惨了他。


“睡着了?”

“睡着了呢。”

“非常事态也能泰然处之,不愧三日月殿下。”虚空之音带着隐隐嘲讽。

“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腕上的手环显示你正处于无知无觉的深度睡眠,三日月宗近凝望着安静入眠的你,仿若怜爱,“终究翻不出什么风浪呢。”

片刻,三日月的手指从你攥紧的手心一点点抽出,展颜一笑:“辛苦各位了。”


round 4


“三日月,我那双裸色细高跟呢?你记得放在哪了?”

“嘛,莫不是在床底的盒子里。”

“诶?还真是。哇哦,三日月好厉害!”你踮起脚,飞快地在他脸颊啄了一口,“谢谢喽!”

自你恢复记忆,三日月更加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俨然是半个同居人。

那,大家都裸裎,啊不,睡衣相见了,偶尔亲亲也不算什么吧。反正三日月没有抗议没有拒绝,你便一派假天真地占便宜。

套上鞋子,挽起手包,你自顾自讲开:“中午是我大学室友婚礼,我会悄悄划拉点好吃的给你,不让人看见就没关系,嗯,要是看见了我就胡扯一通遮掩过去。”

旁人瞧不见三日月,却能瞧见盘子里的食物凭空消失,不能在大好日子闹出灵异事件,你又舍不得让亲亲三日月光看不能吃,也是十分犯愁。

一顿饭下来,你没能吃好,三日月宗近倒是吃掉了大半食物。这个刀人啊,也未免太擅长悄无声息取物了。

好不容易,你盛了碗甜汤打算凑合一下填填肚子,又见三日月突然拔剑出鞘,同看不见的敌人战斗起来。

三日月正为你战斗,你怎么好意思熟视无睹地喝汤呢?囫囵喝了两口,你装作观赏屋顶吊灯,歪着脑袋,眼睛一个劲地瞟向三日月。

这次的敌人不算太强,三日月返回你身边,只左袖裂了条缝,倒也不急于手入。

往日里可受过比这重多了的伤,真正皮开肉绽。你情知自己救不得,也就只是心疼。可这会儿,你盯着那条缝,越看越不爽,越看越手痒。

你治不了刀人的伤,缝个衣服总还是会的。

“走,我们回家去。”你压低了声音。

找了个由头同新郎新娘辞别,你带着三日月一路奔回家中。

“我给你缝缝。”刚一进门,你就憋不住地开口。

“无妨,手入一番便可恢复如初。”他不在意地摸了摸袖上的裂痕。

“我不想你去。”十足任性的发言,连三日月都微微挑眉。

“我想为你做点什么啦。”没兴趣演一出误会与哀怨的苦情戏,你老老实实吐露心意。

“嘛,那就辛苦小姑娘了。”

瞧吧,这个刀人啊,已经彻底放弃喊你主上了。


颇有些笨拙地解开繁复衣装,换上内番服,三日月优雅端坐,好奇地看你穿针引线。这个看似体贴的近侍,本质上还是个要人照顾的公子,就说这套狩衣,只是看过几遍他穿脱,你就能替他穿得比他自己快而齐整。

结果,每天一大早,倒是名义上身为主上的你辛辛苦苦帮他更衣。当然啦,这好似情侣一般的亲密举动,你甘之如饴并无怨言。


“还真是贤惠。”你下嘴咬掉线头,听见陌生男声如此说。

“哈哈哈哈,甚好甚好。”三日月朗声大笑。

嗯?你抬头看了他一眼:“谁在说话?”

三日月先是莫名,随后面上变得莫测起来。

“是老人家在笑啊。小姑娘听成什么了?”

“有人说我贤惠。”你皱起眉头四下瞅着,不给他糊弄的机会,“这儿有别人,你的笑是在回应他。”

这时,你听见一声轻叹,那绝对不是来自三日月。

“可真是个令人惊喜不断的小姑娘。”三日月莞尔,凑近你的耳边。

他的鼻息轻轻吹动你的鬓发,挠得脸颊和心里一并痒痒的,刚刚的那点计较不见了,你的神经再次放松,乖顺地听他在你耳边低语。

“你想想,我们迎敌时,通常是几名?”

“六名。”他兀自替你作答。

明白过来他话中含义,你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纷呈。

“他们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呦~”空气中响起一个欢快男声,“被吓到了吧,明明以前都听不见呢。”是了,你是有个满级鹤丸。

“请不必担心,非礼勿视,我等决不会作出有损刀剑品格之事。”这个酷似绿川光的,显然是你的数珠丸。

后来还有些男声说了些什么,鉴于你摇摇欲坠几欲昏厥,针线都要拿不稳,三日月以近侍之姿强令他们闭了嘴。

“所以,这么些天,我和你,说话,做事,一举一动,都是被整整五把刀盯着?”你凑在三日月耳边,艰难发问。

每一次偷偷吃豆腐,瞬间变作当众羞耻play,每一句甜言蜜语,都是拿着扩音器的公开演讲。你不懂三日月是怎么在众人围观下,依旧对你温柔体贴甜言蜜语的。你现在只想把一队的这几把刀立刻送去刀解,毁尸灭迹。

三日月笑着宽慰,倒也不是每时每刻,如今他同你几近同居,非战斗时间,其他几名队员觉得无聊了,便会自行离去。

不不,这已经够羞耻了,完全无法释怀。你崩溃地扑在床上,脑袋埋在被子里:“叫他们不许再来,出去出去!”

“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凭我一己之力,恐怕难以迎战敌人全体小队。”

“叫他们打完就走,不许停留。”

你可顾不得什么体恤替己拼命的下属了,尽管把无情无义的话大喊出口。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颇具先见之明。

渐渐地,不光是声音了,你甚至隐隐看见了各位队员的形貌。

起初,你没有明说。

鹤丸是最先察觉的刀。仗着你看不见,战斗完毕,他凑在你面前大作鬼脸,被你忍不住一个头捶奉上,立刻抱着脑袋跳出老远。

“哇,她看见我了,她捶我!”活泼的白色身影大喊着,把你看得见所有成员的消息散播开来。

自那之后,你便发觉,原本战斗结束并不催促的三日月,开始刻意吩咐队员们快快离开。


“哎,鹤丸和小狐丸留下来,四个人凑一桌打个牌呗。”

你挥舞着扑克,盛情邀约。

鹤丸对玩乐之事大感兴趣,脚尖都朝着你转。三日月却扶上你的肩膀,自身后暧昧地拢上你的手,轻巧摘下扑克牌:“战况激烈,各位想必疲乏了,回去休息罢。”

也不知背后的他是什么脸色,原本跃跃欲试的鹤丸立刻欠身道别,同其他队员一道隐没于虚空。

扫了你的兴致,他也毫无愧疚。反正三日月总有一千种办法,叫你下一秒就欢欣雀跃。

毕竟,被偏爱的总有恃无恐。


三日月揽着你的肩膀,顺势带了一圈使你面对他,又是惯常的微笑,却足以令你心跳加速心动不已。他俯身,像是要同你说些什么。


异变便在此刻发生。

越过三日月耳畔摇曳的金色流苏,你清楚地看见不远处的空气膨胀旋转,在气旋之中,什么东西渐渐露出形貌。

先是散乱着发的脑袋,再是肩甲,你认出那是游戏里的高速枪。

“三日月!敌袭!”你尖叫,把三日月推向一旁。

“呵,小姑娘是要反过来保护我吗?”

你这才注意到自己伸长的手臂,俨然是护雏老母鸡的架势。未免太过不自量力。

“三日月当心啊!”

你乖乖后退几步,眼看三日月拔刀出击。

这次的敌刀似乎是单刀出击,倒是不用怕被围攻。然而,本丸几乎没谁能快过高速枪,何况是未加马的三日月。你的心紧紧揪住,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


所幸,高速枪似乎还未从气旋中挣脱出来,不得出手,便被三日月一刀挥去,径直砍穿天灵盖。

斩首不是更安全吗?你这样想时,便意识到三日月在照顾你的感受。毕竟,你当下看得见敌刀,血光四溅总是骇人。

可是,这敌刀还真奇怪,虽说外形与游戏里颇为相似,缠绕的外骨骼也说不出的诡异,可他不是什么绿的紫的,双眼也没发着奇怪的光,倒像是同三日月他们一样好端端的刀人,或者说,挺像个普通人的。

就是外形杀马特了点。


踉踉跄跄从气旋里跌出来,那敌刀匍伏着,似是不甘心地拼命伸出手,明明已经握不住枪,却还想靠近你一些。

他是活不了啦。

连惊魂未定的你也看出来了。

即使如此,临死之际,也恨到定要拉你陪葬吗?你当下一阵齿寒。


三日月无意在你面前残忍补刀,只是护着你又退后了一些。

“莫看了,待会便会消失。”他附在你耳边轻声嘱咐,“看得见敌刀之事,不要与人言说。今后战斗,只当看不见。”

“哦。”

“鹤丸也不行。”仿佛极为担心似的,他复又叮嘱。

这是吃醋?还是独占欲?三日月隐隐的嫉妒表现压过了看见可怕景象的惊惶,你微妙地有些高兴。

“我跟他才没那么熟呢。”你飞快地表忠心。

虽然知道是六个刀人一起保护你的安全,可亲手安抚你,照顾你,体贴你的自始至终都是三日月,你可没那么容易变心。

“那就好。”你虔诚地仰望着他,他却有些心不在焉。“那就好。”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又重复道。






你看得到了,便发觉各位敌刀比游戏中好看一些,只是外形上杀马特不讨喜了点。可见游戏中紫脸绿脸还两眼放光乃是政府对敌手形象的刻意诬蔑。

而且,同气旋中冒出的单兵突袭不同,整队的敌刀同刀剑男士一样,都是自虚空中骤然现形,并没有提前砍死的机会。


然而,敌刀的出没亦越发诡异。


自那次战后突然的单兵突击,好些次小队战斗结束,往往有单枪匹马的敌刀冒头突袭。

来不及通知一队成员,似乎也并不想通知一队,三日月只得单打独斗。好在太刀的侦查劣势借由你的双眼得到补正,总能在敌刀自气旋中爬出来之前,爽利地砍掉。


但这天,气旋里冒出的,却是两把敌刀。


三日月挥刀砍下一把太刀时,另外那身形较小的胁差已由脚下的土蜘蛛带着朝你爬来。你仓惶绕着屋子躲藏,指望三日月能及时赶来救你。

“拜托,听听我们的话。”

半大孩子脸的胁差却张口说起了话,似乎并不急着砍死你:“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

返身而来的三日月直击胁差天灵盖――在你面前杀人,他总是用这同一招。

无力跌倒在地上,那敌刀的嘴仍一开一合:“救救......不要相信非人之物――”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三日月手起刀落斩断他的喉管。这是三日月第一次在你面前补刀。

瞬间鲜血喷涌。


三日月宽大的袖遮上你的双眼,“别看了。”


你藏在他大袖之后,心中翻滚着惊涛骇浪,却不是为了这第一次看到的血光四溅。


是的,每一次都是这样,这些孤身出击的敌刀总是不顾生命快速流失,拼着最后一口气向你伸出手,你曾以为那是恨意。

可现下看来,他们却像要同你传达什么重要的事情。


在三日月衣袖所营造的黑暗中,你回忆着他同你讲过的种种故事。你被消除过多少遍记忆,便听过多少遍的那些故事。


“三日月,记得吗,第一次见面,你说政府投放游戏,是因为需要人类的精力和时间。”

你任由他遮着你的双眼,声带却开始颤栗。

“可第一次的记忆消除后,你再度介绍时,便不再提什么精力和时间,只说时之政府担心审神者遭到报复,这才不在自己的时空招募人手,而是用游戏将审神者的存在藏在两百年前的现在。”

三日月沉默着。

“两者似乎都有漏洞,究竟哪个是真的呢?你又为何改口呢?因为真正的答案是我不该知道的吗?因为你怕我问――”


你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你想自己真是个大傻瓜,他若是要骗你害你,你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不是害了自己。

可你想听他的解释,你想他告诉你是你想多了,才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呢,敌刀不过是居心叵测刻意扰乱你心。


“你怕我问,为什么时之政府需要人类的精力和时间,却无法从自己的时空获得?”


“小姑娘呦。”你听见他长长的叹息,“真真太过敏感了。”


你的心直坠而下。



round 5


你睁开眼睛,察觉自己还活着。动了动手指,又试着挪动胳膊,四肢似乎也是自由的。你自床上坐起,看见倚在床边的三日月宗近。

许多次,你从睡梦中醒来,看见的也是这样倚在床边守护的他。那时心里涌起的自然是甜蜜感动,这会儿却只剩寒意。

你看着他,他也看着你,微笑,无言。

曾经令你醉心的完美笑颜,如今看在眼里,却只剩下非人之感。


“你不做点什么?”你终于按耐不住,恶声恶气地发问。横竖是撕破脸皮了,你孤身一人还有什么好畏惧。

他却只笑得清朗,伸出右手在你头心揉了一把,仿佛饱含宠溺。你心里这会冷静得很,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的忠诚,由始至终都是场骗局。

可是啊,可是,他却主动为你隐瞒看见敌刀一事,还在谎言戳穿后把昏倒的你抱至床上。四周这么安静,看来他也并未通知他人。

绝望中蓦地升起一线生机,你的脸垮了下去。

“三日月,三日月。”你哀哀地叫着他的名字,泪珠扑簌簌地掉,“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我害怕,我害怕呀。”

虽是存着私心,你的话却不是谎言,哭起来便更加真挚。你紧紧扯着他的袖子,可怜地摇晃,好像把全部的信任都投在他身上。

“小姑娘呦。”他长长地叹气,“不必哭成这个样子,你啊,还是生气骂人时更加生动可爱。”

你揣摩不出他的意思,只低着头哽咽抹泪。

“好啦好啦。”他握住你的手轻扯,将你一整个搂进怀里,还在你背上轻轻地拍,“小姑娘呦,假哭可一点都不适合你。”

你情真意切地作假,在他千年道行前如此不值一提。

察觉到你浑身肌肉僵硬,他低低嗤笑,“哪怕装哭,都想知道真相吗?小姑娘的好奇心可真旺盛。”

将你搂得更紧了一些,三日月低头,在你耳畔吐露骇人真相:“便如你想的那样,时之政府中没有人类。”

听得最后两个字,你禁不住颤栗。

“你们这个时代啊,最红的人工智能是那个Alpha Go罢,说是打败了世间所有的围棋大师,喔呀喔呀,过了两百多年,老人家可有些记不清了。”

“时之政府是人工智能?”你忽地抬起脸,盯着三日月过分精致的脸,“你也是?”

“哈哈哈,真是薄情呐,明明见过老人家皮开肉绽流血不止的狼狈模样。”三日月伸手在你鼻尖轻刮,“真是白护着你了。”

再多亲昵举动,你的心早就凉透,哪还心动得了,只是将信将疑地盯着他。

你记起在科幻论坛看到的帖子,总有人危言耸听,说什么能够自主思考脱出人类掌控的人工智能终将出现,那时候,人类便没有招架之力。你总以为那是天方夜谭。

“不过,最终超越人类的人工智能可不是那个下围棋的小家伙。”三日月笑眯眯地,你这才发觉自己大错特错,因他一身狩衣,你便总将他当古物看待,可他分明是个自两百年后而来,通晓最新科技发展的未来刀。

你才是那个无知又愚蠢的人类啊。


“统御世界的那个人工智能,乃是由日本公司制作。”三日月在句末俏皮地挑高尾音,颇有些坏心眼地笑,“明白了吗?”

你的脸苍白苍白的,你终于察觉,所谓的历史修正主义者是些什么了。

“是人类,他们都是两百年后幸存的人类对不对,他们试图改变历史,是为了阻止人工智能的诞生。”

“可真是聪明的小姑娘。”

三日月拊掌大笑:“说是回溯历史,哪有那么简单,人类也好,机器也好,皆无法通往过去。残存人类中的通灵者,察觉到冷兵器时代的刀剑既为载灵体又为武器的特性,想了个法子,将人类的意志传回那些时代的刀剑上,又与素来依赖人类祭祀的土地之神合作获得肉身,便成了你瞧见的那些敌刀。” 

你想起操纵着游戏杀掉的千千万万敌刀,想起那些惨死在你面前的敌刀,眼泪无法控制地涌出。

因你而死的那些,不是什么敌人,恰恰是试图拯救人类未来的同胞们。

你犯下了何等可怖的罪。


“可你们这些由名刀形成的灵体,却站到了时之政府那边。”你紧咬着唇。隔着泪水,三日月的容颜模糊而扭曲,“为什么?明明是人类的造物啊。”

“此身虽称付丧神,却不得不借助人类施予的精力与时间存续。获得意志,却依旧被当作任凭驱策之物,不得自由。”三日月亲昵地替你挽着鬓发,口中吐出的话却句句刺骨,“被人类随意箝制的人工智能,与付丧神原是同病相怜啊。”

“好了好了,莫哭莫哭,那都是两百年后的事了。恸哭古人的是痴儿,小姑娘为未来人哭,也算得上傻了罢。”换上甜蜜的腔调,他以衣袖替你拭去混着鼻涕的泪,“小姑娘呦,何不好好享受现在,人工智能统治,那还早得很那。”


这么无情无义的话,当你是个没有心的吗?你硬着心拂落他温柔的手:“你们的算盘倒是打得好。可你们没料到,竟然有我这么一个人,不但看见了刀剑男士,还看见了本不可为人所见的历史修正主义者。你猜我现在去网络上揭破你们阴谋会怎么样?别说消灭历史修正主义者了,连你们口中那个人工智能都不会再有诞生机会!”

“哈哈哈哈哈。”三日月口中笑得开怀,眼睛却没有丝毫带笑,他声音依旧温柔,说出的话却冷得透骨,“那我便只好杀了小姑娘喽。原本少一个审神者,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傻姑娘啊,你可知道,历史修正主义者们,最初为何选择杀你吗?”


狡辩的台词倒是一套套的。你冷哼一声,双手按在他肩上,将这个声称要杀你的刀人推远了一些。


“人类残存数量何等稀少,若是错杀先祖改变历史,导致同胞数量减少岂非损失惨重,他们选择的,可都是经过精确调查,此生无婚无配绝无产下后代的玩家啊。明明是个鲜活可爱的小姑娘,那未来人,却已将你视作尽管铲除的无用之物,真真刻毒。若不是察觉你尚有沟通的价值,你以为那胁差会饶过你吗?小姑娘呦,为此赴死,值得吗?”


你本铁了心将他视作敌人,这会听到这番话,却是脸上僵了,心里也百般动摇起来。

你当然晓得自己一个人过惯了,也常常自嘲可能单身到老,可你才24岁,正是未来漫长的年纪,从未当真以为自己会终生与婚姻绝缘,一个人孤独至死。

如今,来自未来的三日月将你还来不及体验的几十年就这么赤裸裸摊开,还告诉你,你是被未来所舍弃的弃子。


是啊,既然如此,你死后,又何必管它洪水滔天呢?


你拿眼去瞧三日月,他也袖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你。 

骑士还是杀手,他将选择权交予了你。


你松开身侧攥得紧紧的双拳,不声不响地躺回床上。拢着被子,你闷闷地指使着三日月:“我累了,我要睡会。你去煮碗泡面。”


这便是成交了。

三日月不加掩饰地松口气,替你掖了掖被角:“好好,我下面给你吃。”

“臭流氓!”你甩了个白眼过去,气鼓鼓地翻身,拿背对着他。

“哈哈哈哈,这不是你们网络上流行说法吗?”三日月笑眯眯地摆着宽衣大袖往厨房去了。


不一会,一碗热腾腾的泡面端到面前,拌着老干妈,还打了个荷包蛋在上面,生怕你烫着,他还特意吹了吹。

你抽着鼻子,把这碗劫后余生面囫囵往嘴里填。

你吃得正欢,却听见耳畔三日月的声音:“好吃吗?”

“嗯。”

“那,拿被子里藏着的东西来换罢。”

如兜头一盆冰水,你整个人冻得浑身止不住颤栗。三日月却不以为意,径直掀开被子拿出你藏起的手机。

反正是暴露了,此时你已是自暴自弃,端起面汤喝了个底朝天,你抱着被子往床里躲了躲:“晚啦,你们完了,你以为我会信你鬼话,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们谋害全人类的诡计得逞,我把你们的阴谋全发到网上去了,杀了我也没用,只会更加暴露你们――”


你没能说完最后的话。名为三日月的那柄太刀已刺穿了你的心脏。付丧神的三日月微笑着,缓缓地自你身体里一寸寸抽回刀刃。

你的心脏抽痛,却看见闪着寒光的刃光洁如初,丝毫未被你的血所玷污。

“小姑娘哦,异时空的刀斩不了此世的人。不过是巧施药物,令你心脏麻痹罢了。这尸检报告上,自然是心源性猝死几个毫无可疑之处的字。”

再后来他双唇开合说了些什么,你已听不见,意识以可观的速度流失,心脏的抽痛也渐渐感觉不到。

你死了。


“这可真是。”白衣的付丧神轻盈地落在他身边,“人心难测。”

“可不是吗。”收刀入鞘,三日月掩唇而笑,“明明是徒劳,明明是无谓,却还要挣扎。固执愚蠢,终究不可为我所用。”他瞥向闪着荧光的手机屏幕,你刚刚发的帖子下面一片喧哗。

――“楼主是光腚总局派来的救兵”

――“MDZZ玩个破游戏还搞阴谋论”

――“喂喂,还有教授说柯南是宣传军/国/主/义的呢!”

――“lz适合写小说。”

――“哈哈哈哈,这个故事精彩,我给一百分,不怕你骄傲。”

他何尝不是清楚这无人相信的局面,才放任你私藏了手机呢。

没有闯过考验的是你。


“我说的是你。”鹤丸国永朝自己的同僚勾出个嘲讽的笑。

“啊哈哈哈,我等付丧神,非人之物,何来的心。”随手将手机摔在你余温尚存的尸身旁,三日月宗近脱下身上那可笑的围裙丢在一旁。

鹤丸轻佻地耸肩:“百般替她隐藏,苦苦拖着这条无足轻重的命,末了又擅自送她去死。三日月宗近,政府可没说一定要除掉她吧。”

容貌倾国倾城的付丧神目光微垂,落在左袖那排细腻的针脚。

那之后多次手入,这拙朴的异物却始终无法消除。明明衣装华丽纤尘不染有如谪仙,却因这道古怪的伤,现出几分尘世之感。


他怔忡片刻,终于苦笑:“或许被异物侵入无法去除的,不只是衣袖吧。”


伸手扯下耳边一串金色流苏,小心翼翼放入你微张的手心,留下这不可为人所见的纪念物,三日月宗近便同他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隐没于虚空。


微凉的秋风吹着窗帘微动,静谧的公寓内,只有永不再吐露秘密的你安静地倒在床上。


(谢谢观赏)

——————————————————

其实双结局啦什么的也想过,不过,果然还是这样好吧!正文结局就是这样!

真觉得“我不依,作者我要弄死你”的话。我就在评论里放个别的结局,给想手撕作者的人消消气。

觉得文还可以的话,就点个热度啦(比心),推荐啦(比拇指),受累留个评呗。哪怕是痛斥也行嘛~

比心,爱你们每个看到这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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